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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6-11 18:02:58

精选章节

辅导继子作业时我直接气晕过去。

昏迷中得知自己活在甜宠文里,是个即将一尸两命的炮灰。

总裁老公和继子因我反目成仇,最后全家破产失踪。

我气得当场复活:“都给我支棱起来!”

左手揪住叛逆继子的耳朵:“再搞事打断你的腿!”

右手捏住霸总老公下巴:“再哭扣光你零花钱!”

至于肚子里那个?胎动就是我的外挂——

“宝宝踹他!你爸又偷偷抹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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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小学二年级数学作业,绝对算得上当代十大酷刑之一,尤其当你对面坐着的,是个脑回路堪比九连环、还自带叛逆期debuff的人类幼崽时。

“周思源小朋友,”我,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声音挤出一点温柔的形状,指着他作业本上那个歪歪扭扭的“8+5=12”,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里面藏了只啄木鸟,

“来,告诉妈妈,八加五,它为什么等于十二?”

对面的小崽子——周思源,我老公周聿白前妻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如今七岁半,正处于猫嫌狗厌、人神共愤的巅峰阶段。

他顶着一头被我早上强行镇压、此刻又倔强翘起的呆毛,小嘴撅得能挂个油瓶,眼睛盯着作业本,眼神却飘忽得像在寻找外星人登陆的坐标。

“就是等于十二啊。”他嘟囔,小胖手无意识地抠着橡皮,橡皮屑雪花似的往下掉。

我的血压,也跟那橡皮屑一样,簌簌地往上飙。“周思源,”我磨着后槽牙,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

“我们昨天才掰着手指头数过,八根手指头,再加五根手指头,一共多少根?嗯?”

他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不耐烦、委屈,还有一丝“你这个愚蠢的大人根本不懂我的世界”的优越感。“手指头不够用了嘛。”他理直气壮。

不够用?八加五就手指头不够用了?那以后学乘法口诀是不是得把脚指头也算上?

我感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光,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整个施工队。

周聿白那张帅得天怒人怨但此刻毫无用处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句无声的咆哮:周聿白!管管你儿子!老娘不伺候了!

然后,世界“啪”地一声,黑了。

***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也没有灵魂出窍的轻盈。我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粘稠、缓慢旋转的墨水池子里。四周一片混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我快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憋疯时,眼前毫无预兆地“唰啦”一下,亮了起来。

不是灯光,也不是阳光,而像是一块巨大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屏幕?或者说是书页?纯白的背景上,一行行清晰得刺眼的黑色宋体字,流水般滑过我的“视野”。

【书名:《总裁的蜜糖小娇妻》】

【类型:都市甜宠,1V1,HE】

【人物设定:男主:厉琛(冷酷深情霸总);女主:苏软软(娇软治愈小太阳);重要配角:林晚(炮灰工具人)】

林晚?我的名字?!

我,或者说我的意识,瞬间被钉在了原地,一种荒谬绝伦的寒意顺着并不存在的脊椎骨往上爬。

那冰冷的文字还在无情地滚动:

【林晚,男主厉琛(周聿白)的第二任妻子。其存在意义:1.照顾厉琛前妻留下的孩子厉思源(周思源),提供短暂的“家庭温暖”假象;2.在怀孕期间因辅导厉思源功课,被气至突发脑溢血(俗称气死),成为推动父子关系彻底破裂、厉思源黑化的关键催化剂;3.附带腹中胎儿一同下线(一尸两命成就达成)。】

我:“……” 辅导作业气到脑溢血?一尸两命?炮灰工具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意识里。

我死了?我林晚,兢兢业业当后妈,掏心掏肺养崽子,结果就因为一道“8+5=12”,把自己气死了?还买一送一带走了肚子里刚揣上的小豆丁?这是什么品种的绝世冤种!

屏幕上的文字还在继续,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后续剧情:林晚死后,厉琛(周聿白)悲痛自责,迁怒于儿子厉思源(周思源),认为其顽劣不堪是导致悲剧的根源。父子关系降至冰点,形同陌路。厉思源内心极度痛苦悔恨,在自责与怨恨中扭曲成长,最终成为本书最大反派BOSS。其手段狠辣,目标明确——搞垮厉氏集团,报复其父厉琛。最终,厉氏破产,父子二人于一场人为的“意外”中失踪,结局成谜。】

画面感极强地在我“眼前”铺开:我那英俊多金但此刻形容枯槁的老公周聿白,抱着我的遗像(想象一下那场面我就想呕),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而那个曾经会软软糯糯叫我“妈妈”、现在却眼神阴鸷如狼崽子的周思源,在阴暗的角落里,对着电脑屏幕,嘴角勾起冰冷残酷的弧度,敲下搞垮自家公司的指令……

最后,是倾盆大雨的码头,或者荒芜的公路,父子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愤怒、荒谬绝伦和极致憋屈的火焰,猛地在我意识深处炸开!烧得我灵魂都在扭曲变形!

炮灰?工具人?一尸两命?然后我男人和我养大的崽互相折磨到死?家业败光,尸骨无存?就为了给那什么见鬼的“蜜糖小娇妻”苏软软和她的“冷酷霸总”厉琛(等等,厉琛?周聿白在书里叫这名?土得掉渣!)当背景板、垫脚石?!

“放你娘的狗臭屁——!!!”

这句无声的咆哮,裹挟着我积攒了二十八年的所有暴躁和不甘,如同核弹一般在黑暗的精神世界里轰然引爆!去他妈的剧情!去他妈的炮灰!

老娘不干了!周聿白!周思源!你们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都给我支棱起来!老娘这就活过来收拾你们!!

这股“气活”的意念是如此磅礴而蛮横,带着摧枯拉朽、掀翻桌子的气势,硬生生撞碎了那片禁锢我的、写着操蛋剧情的“屏幕”!

“滴——滴——滴——”

单调、规律、带着强烈存在感的电子音,像锥子一样凿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光,很微弱,隔着薄薄的眼皮也能感觉到。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熟悉,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身体的感觉也一点点回归,沉重,僵硬,像被拆开重组过,每一个关节都在无声地抗议。

我……真的回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总算撬开了一条眼缝。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天花板,白得晃眼。然后是床边各种闪烁着红绿光芒的仪器,那些“滴滴”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鼻腔里插着氧气管,有点痒。手腕上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正缓慢地注入血管。

我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聚焦。

床边,趴着一个人。

一个……相当狼狈的男人。

昂贵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皱得如同咸菜干,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男人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侧着脸趴在床沿,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乌青,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黑色的胡茬,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浓郁的、近乎实质的颓丧和绝望里。

是周聿白。

我的总裁老公。

书里那个会抱着我遗像、最终和儿子反目成仇消失在大雨里的“厉琛”。

此刻,他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锁着,即使在睡梦中,那弧度完美的薄唇也紧紧抿着,透着一股死寂般的疲惫和哀伤。

一股酸涩猛地冲上我的鼻腔。这傻子……这几天肯定没合过眼吧?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是周思源。

几天不见,这小崽子瘦了一圈,脸上那点婴儿肥都没了,显得眼睛更大,此刻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不安,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小心翼翼?

他穿着小睡衣,赤着脚,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扒着门框,目光怯生生地投向病床上毫无动静的我,又飞快地瞟了一眼趴在床边睡着的周聿白,小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他不敢进来。

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那个在作业本上写“8+5=12”还理直气壮的混世魔王模样?分明是个被全世界抛弃、连呼吸都怕惊扰了什么的小可怜虫。

记忆里那些冰冷的文字瞬间活了过来:【内心极度痛苦悔恨,在自责与怨恨中扭曲成长,最终成为本书最大反派BOSS……】

看着门口那个瑟瑟发抖、眼神惊惶的小身影,再想想书里那个未来心狠手辣、搞垮自家公司的大反派……一股混杂着心疼、怒气、和“这破剧情休想得逞”的邪火,再次直冲我的天灵盖!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缩着!不能让他把所有的恐惧和自责都憋在心里,最后发酵成怨恨和扭曲!

必须把他揪过来!

可是……我动不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连动动手指都费劲。

就在我急得“灵魂”都要再次出窍时,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猛地从小腹深处传来!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微弱的、却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蠕动感?

像是一条小小的鱼,在我的肚子里,轻轻地、试探性地摆了一下尾巴。

是宝宝!

我肚子里那个差点跟我一起下线的豆丁!他(她)在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散了心头的焦躁和怒火。几乎就在这胎动传来的同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微弱的力量似乎顺着那奇妙的连接传递到了我僵硬的肢体末端!

我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真的动了!虽然幅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门口,一直死死盯着我这边动静的周思源,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骤然瞪圆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手指那极其细微的动弹!

“妈……妈妈?”一声细若蚊蚋、带着巨大不确定和颤抖的呼唤,从他小小的嘴巴里逸了出来。那声音轻飘飘的,充满了试探和一种濒临破碎的希望。

趴在我床边的周聿白,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紧闭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倏地睁开!里面还带着未褪尽的红血丝和深沉的疲惫,但在睁开眼的瞬间,所有的茫然和死寂都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灼热的狂喜所取代!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瞬间锁定了我的脸。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后的极度紧张和小心翼翼,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碎眼前这虚幻的泡影。

他猛地坐直身体,双手几乎是颤抖着捧住了我插着点滴的那只手,动作又急又轻,仿佛在捧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力气大一点就会碰碎。

“晚晚?你醒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医生!医生!!”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整个病房都嗡嗡作响。

他一边吼着,一边慌乱地想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下才按准。

我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能勉强聚焦在周聿白那张写满狂喜和恐惧的俊脸上。

他眼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又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冷峻矜贵、掌控千亿帝国、一个眼神就能让会议室温度骤降的周大总裁的样子?

活脱脱一个丢了魂、刚被人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流浪汉。

看着他这副模样,再想起书里他抱着“遗像”的结局,一股强烈的、混杂着心疼和“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猛地顶了上来!

周聿白!你个傻子!为了我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公司还要不要了?儿子还要不要了?剧情还走不走了?!

情绪激荡之下,小腹处又是一阵奇异的蠕动。这一次更清晰了些,像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在跟着我一起“生气”,不满地踹了一脚。

这股胎动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电流,再次刺激了我僵硬的神经。

这一次,我的右手,不仅仅是手指,整个手掌都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正好蹭到了周聿白捧着我手背的掌心。

周聿白浑身剧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死死盯着我的手,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连接着整个世界的开关。

“晚晚!晚晚你动了!你真的醒了!”他语无伦次,巨大的狂喜冲击得他声音都在发颤,捧着我的手,想握紧又不敢用力,只能一遍遍地用指腹摩挲着我的手指,试图传递他的激动和确认。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几个白大褂带着护士旋风般冲了进来。

“周先生!让一下!让我们检查!”

周聿白被医生护士挤开,却一步也不肯退远,像个大型障碍物一样杵在床尾,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我,仿佛只要他视线移开一秒,我就会原地消失。

医生拿着小手电检查我的瞳孔反射,护士忙着记录各种仪器数据,病房里瞬间忙乱起来。

而我的视线,却艰难地越过这些白大褂,落到了门口。

周思源还扒着门框,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门板,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壁虎。

他那双大眼睛里,之前的惊惶和恐惧,在看到我被医生护士围住、看到周聿白那狂喜的样子后,悄然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渴望,和一种近乎卑微的、不敢靠近的怯懦。

他眼巴巴地看着病床的方向,小嘴微微张着,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睡衣的衣角,拧得死紧。

他想进来,想靠近,可是脚下像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

那个平时像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的混世魔王,此刻缩在门口,脆弱得像一层薄冰,一碰就会碎掉。

【内心极度痛苦悔恨……扭曲成长……反派BOSS……】

那冰冷的文字又一次在我脑海里炸响。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这么缩着!必须把他拽进来!让他知道老娘还活着!活着!

而且还要活得比谁都好!休想给老娘演什么苦情反派养成记!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志,混合着肚子里小家伙又一下不满的“踹动”,再次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几乎是用尽了这具虚弱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加上那点玄之又玄的、由胎动传递过来的微弱力量,猛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不再模糊,清晰地对上了门口那双惊惶又渴望的大眼睛。

然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起脸上每一块能控制的肌肉,对着门口那个小可怜虫,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清晰地——翻了一个巨大的、充满嫌弃和“你给老娘滚过来”意味的白眼!

周思源:“!!!”

小崽子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他猛地抽了一口气,小身体剧烈地一抖,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我那个毫不掩饰的大白眼。

那眼神里的怯懦和卑微,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极其微弱的、死灰复燃的亮光所取代。

他像是被那个白眼赋予了某种勇气,或者说是被那熟悉的嫌弃所召唤,终于,那只扒着门框的小脚,试探性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就在这时,被挤到床尾、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我的周聿白,也终于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门口那个几乎快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儿子。

周聿白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狂喜未退,但看到周思源的刹那,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自责,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迁怒,如同阴云般迅速笼罩了他憔悴的脸。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岩石。

父子俩的目光,隔着忙碌的医生护士,隔着病床上的我,短暂地、无声地碰撞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个眼神惊惶怯懦,带着渴望和恐惧;一个眼神沉痛复杂,夹杂着愧疚与未消的怨气。

那无形的裂痕,那冰冷的隔阂,在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中,无声地弥漫开来,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我,躺在风暴的中心,感受着小腹处那个小生命不满地又踹了一脚,像是在抗议这糟糕的氛围。

好,很好。大的像只淋了雨的丧家犬,小的像只受惊的鹌鹑,父子俩隔着三步远就开始演默剧了?真当老娘是背景板了?

一股邪火混合着“气活过来”的余威,蹭蹭往上冒。

尤其是看到周聿白那副胡子拉碴、眼红得像兔子、偏偏还要强撑着总裁架子的鬼样子,再想想他未来抱着“遗像”的凄凉结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医生刚检查完我的瞳孔,正拿着听诊器准备听心音。

我抓住这个空隙,积攒起全身的力气,外加肚子里那个小祖宗踹动时传递过来的一丝微弱助力,猛地抬起那只没打点滴的左手!

动作有点僵硬,有点迟缓,但目标明确——直指床尾那个大型障碍物,周聿白!

在医生护士惊愕的目光中,在周思源骤然瞪大的注视下,我的左手,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决绝,

“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周聿白那件皱巴巴、沾着可疑水渍(疑似泪痕?)的白衬衫胸口!

力道不大,声音也不响,但在这寂静下来的病房里,却显得格外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打断感。

周聿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拍在自己胸口的那只苍白、还带着留置针的手,然后又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的眼睛已经能完全睁开了,虽然还有点干涩,但里面的怒火和嫌弃,烧得明明白白!

我看着他,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的气音:

“丑…死…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出来的:“哭…包…总…裁…”

周聿白的表情,瞬间从极度的狂喜和担忧,裂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呆滞和……羞窘?那张帅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连耳根都漫上一层血色。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他死而复生的妻子,醒过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感动,不是安慰,而是赤裸裸的嫌弃!

“晚晚,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

旁边的医生护士也集体石化了。拿着听诊器的医生手僵在半空,表情像是看到了医学奇迹兼大型伦理剧现场。

而我,根本没给他辩解的机会。拍完他胸口的手,虚弱但意志坚定地往下挪,指尖颤巍巍地指向他那片青黑色的胡茬,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出来:

“刮…掉…”

“还…有…”我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病房角落那个小小的、还在石化状态的身影——周思源。

小崽子被我点名,吓得又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想跑?没门!

我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发射“死亡射线”,同时那只手顽强地指向他,尤其是他那双还沾着点灰的小脚丫子:

“鞋…穿上…”

“过…来…”

声音虽然嘶哑微弱,但命令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属于林晚的、被一道二年级数学题气晕又气活过来的、一家之主的威严!

周思源被我这一指,又被那熟悉的“过来”命令砸中,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他眼里的惊惶被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委屈和依赖瞬间冲垮,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不再是那种压抑的抽噎,而是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嚎啕!

“妈妈——!!!”

他赤着脚,像颗小炮弹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开挡路的护士,一头扑到了我的床边!小胳膊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气你了!8加5就是13!就是13!妈妈你别死!哇啊啊啊……”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把所有的恐惧、悔恨、委屈,都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

周聿白看着扑在床边嚎啕大哭的儿子,又看看病床上虽然虚弱但眼神“凶悍”、正嫌弃地看着他的妻子,再看看自己胸口那个小小的巴掌印,还有一身被儿子眼泪鼻涕蹭脏的衬衫……

这位千亿总裁,在经历了妻子病危、失而复得、被当众嫌弃、儿子崩溃大哭等一系列冲击后,那张俊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最终定格在一种混合着狂喜、后怕、委屈、不知所措,还有点……想哭的复杂情绪上。

他红着眼圈,看着被儿子紧紧抱住胳膊的我,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沙哑地、带着浓重鼻音,憋出一句:

“晚晚……他……他作业本上写的真的是12……” 语气里竟然还带着点不合时宜的告状和委屈?

我:“……”

一口气差点又没上来!

我闭了闭眼,感受着小腹里那个小祖宗似乎也被这混乱的场面逗乐了,又轻轻地、调皮地踹了一下,像是在给我打气。

行,大的小的,一个都跑不了。

我费力地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目标是周思源那颗毛茸茸、此刻哭得一抽一抽的脑袋。

动作有点慢,有点抖,但最终还是成功地——揪住了他那撮最翘的呆毛!

“作…业…”我咬着牙,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神“凶狠”地瞪着哭成小花猫的崽子,“再…写…错…”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尽洪荒之力,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打…断…腿!”

周思源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打了个响亮的哭嗝,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短腿。

很好,震慑效果达到。

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移向旁边那个还沉浸在“作业本写12”的委屈里、眼圈红红、胡子拉碴的大型“哭包”。

周聿白被我盯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核善”的微笑,声音依旧嘶哑,却字字清晰:

“你…”

“再…哭…”

“零…花…钱…”

“扣…光!”

周聿白:“!!!”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了天灵盖。那双还泛着红、带着水光的漂亮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

扣……扣零花钱?他?周聿白?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总裁?零花钱?!

旁边的医生拿着听诊器,手抖了一下,差点把听诊头掉地上。小护士们则死死捂住嘴,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而扑在我胳膊上的周思源,挂着鼻涕泡,看看我,又看看他爹那张写满震惊和“你怎么能这样”的帅脸,大概是觉得他爹比自己还惨,居然神奇地止住了嚎啕,只剩下小声的抽噎,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点点微妙的……同情?

周聿白似乎终于从这巨大的、荒谬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试图找回一点属于总裁的威严和谈判的余地:“晚晚,那个零花钱……我……”

“嗯?”我鼻腔里发出一个威胁性十足的单音,眼皮危险地掀了掀,揪着周思源呆毛的手指警告性地又紧了紧,另一只手则威胁性地、极其缓慢地移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个动作,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醒了周聿白!

他的目光猛地聚焦在我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差点就永远失去的另一个孩子!

所有的委屈、辩解、总裁的架子,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彻底碾碎。他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惶恐的苍白。

“不哭!不哭了!”他几乎是立刻举手投降,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笨拙的保证,“我刮胡子!马上刮!衣服也换!零花钱……零花……”

后面几个字像是烫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认命的嘟囔,“……你说了算。”

看着他那副明明憋屈得要死、却硬是挤出“乖巧懂事”表情的别扭样子,再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小豆丁似乎被这“胜利”的气氛感染,又欢快地、充满活力地踹了我一脚,力道比之前都大。

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恶趣味的舒畅感,瞬间冲散了身体的虚弱和残留的怒火。

我满意地眯了眯眼,揪着周思源呆毛的手也松开了些,安抚性地(或许吧)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揉。

“乖。”我嘶哑地吐出这个字,算是给这场混乱的“重生见面会”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顶级私立医院的VIP套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个设施齐全的豪华公寓。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高级香氛和新鲜水果的甜香取代。

可这温馨舒适的环境,丝毫没能安抚住房间里弥漫的低气压。

周思源像只被霜打了的蔫茄子,垂头丧气地坐在离病床三米远的儿童沙发上,小胖手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昂贵的真皮。

他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崭新的数学练习册,题目是:商店有15个苹果,上午卖了7个,下午又卖了5个,还剩几个?

小崽子咬着铅笔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在“15”、“7”、“5”这几个数字间来回游移,充满了迷茫和抗拒。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下病床的方向。

我半靠在摇高的病床上,身上搭着柔软的薄毯,手里拿着一份王助理刚送来的、还散发着油墨香的财务报表。

不是我想当劳模,而是昏迷这几天,公司里某些不安分的“小老鼠”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声,开始蠢蠢欲动。这份报表里几个关键项目的资金流向就透着股欲盖弥彰的别扭劲儿。

我正琢磨着是直接让王助理去查,还是等周聿白回来让他去收拾残局,肚子里的小祖宗突然毫无预兆地狠狠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我拿着文件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这一下动静不小。那边正跟数字较劲的周思源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紧张:“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弟弟妹妹又踢你了?疼不疼?”

他这几天对我的肚子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大概是潜意识里把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当成了某种“妈妈还活着”的强力证明和……救命稻草?

“没事,”我缓了口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弟弟妹妹是嫌你做题太慢,影响胎教质量了。”

周思源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嘴巴撅得老高,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可是……可是它好难嘛……” 目光又飘向那该死的苹果和数字,充满了怨念。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周聿白走了进来。

几天下来,在我“扣零花钱”的终极威慑和医生护士“孕妇需要好心情”的联合镇压下,周大总裁终于恢复了人样。

定制西装笔挺合身,一丝褶皱也无,昂贵的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下巴刮得干干净净,露出利落的下颌线,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重新变回了那个行走的荷尔蒙和商业帝国掌舵者。

只是……这位掌舵者的脚步,在踏入病房、目光触及我捂着肚子的手时,明显地顿了一下。那张恢复冷峻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脚步加快了些。

“怎么了?不舒服?”他几步走到床边,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磁性,但仔细听,能品出一点绷紧的弦音。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覆上我的小腹,又在半空中顿住,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最后只是轻轻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啧,还是怂。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从我醒过来,明确表示过“别动不动就哭唧唧摸肚子影响我胎教”之后,这家伙对我和肚子的态度,就从“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切换成了“想碰又不敢碰的易碎品”,纠结得要命。

“没,”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平淡,顺手把那份让我不快的财务报表递到他眼皮底下,“你儿子做题太慢,把你闺女气着了,踹我呢。”

“闺女?”周聿白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关键词捕获,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意识到重点不对,眉头微蹙看向报表,“这个……”他接过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被我圈出的可疑数字,冷峻的侧脸线条瞬间绷紧,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显然,他也一眼看出了问题。

“还有,”我没给他沉浸在工作状态的机会,下巴朝沙发那边努了努,“你亲儿子,15减7减5,算了十分钟了,还没算出他妹妹踹了我几脚。”

周思源听到被点名,尤其是听到“亲儿子”三个字,小身体猛地一僵,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练习册里,露出来的小耳朵尖红彤彤的。

周聿白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儿子,又看看我,再看看那份糟心的报表。他捏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手背上青筋微显。

我能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是立刻去处理公司里那些不知死活的老鼠?还是先解决眼前这道可能引发双重不满的小学数学题?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把报表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儿童沙发。

昂贵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在周思源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儿子齐平。这个动作让他高大的身形显得没那么有压迫感了。

“思源,”他的声音放得很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哪里不会?”

周思源怯生生地抬起小脸,飞快地瞟了一眼他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迅速低下头,手指头绞在一起:“就……就剩几个苹果……我不知道是15减7再减5,还是……还是减别的……” 声音越说越小。

周聿白沉默了几秒。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等着看这位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的总裁如何给儿子掰扯苹果。

只见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周思源面前那支被咬得坑坑洼洼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十五个歪歪扭扭的圈。

“这是苹果。”他言简意赅,然后在七个圈上划了叉,“上午卖了,没了。”又在另外五个圈上划了叉,“下午卖了,也没了。”

他指着剩下三个没打叉的圈:“数数,剩几个?”

周思源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那三个圈,伸出小胖手一个一个点过去:“一……二……三?”他抬头,试探性地看向周聿白,“三……三个?”

“嗯。”周聿白面无表情地点头,放下铅笔,“所以,15减7等于8,8再减5等于3。还剩三个。”

他教得……出乎意料地耐心?甚至有点笨拙的可爱。我挑了挑眉。

小崽子似乎被这种“画圈圈”的直观教学法说服了,小脸上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拿起橡皮,准备擦掉之前写的错误答案。

就在我以为这场数学危机即将和平解除时,周思源突然停下动作,小眉头又皱了起来,带着点天真的困惑,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爸爸……要是下午……有人退货呢?

或者……或者商店老板自己偷吃了一个呢?那是不是就不是三个了?”

我:“噗……”

周聿白:“…………”

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大总裁那张刚恢复冷峻没多久的帅脸,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儿子那双充满求知欲和发散性思维的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名为“这题超纲了”和“这倒霉孩子绝对是来克我的”的无名火,正在他头顶无声地聚集。

他额角的青筋,似乎……轻轻地跳了一下?

就在这时——

“噗嗤…噗…噗…”

我肚子里的小祖宗,突然开始了一连串快速而有力的“连环踢”!力道密集又欢快,像是在我肚子里打起了小鼓,又像是在疯狂地……嘲笑?

这胎动来得太是时候了!我几乎能脑补出肚子里那个小丫头片子,我单方面认定是闺女了,此刻正笑得前仰后合,小脚丫乱蹬:“哈哈哈老爸被问懵了吧!笨蛋哥哥问题真多!”

这剧烈的胎动让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身体也跟着微微蜷缩。

这动静瞬间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寂静!

周聿白猛地站起身,脸上的僵硬瞬间被紧张取代,一个箭步冲回床边:“晚晚?!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他半弯着腰,手虚虚地护在我小腹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眼神焦灼。

而那边的周思源,也被我这边的动静和他爹的反应吓到了,小脸煞白,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地上,带着哭腔:“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妹妹被我的问题气到了?哇……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又要开嚎。

肚子里的“小鼓点”还在密集地敲着,像是在应和周思源的哭腔。

我看看眼前这个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哭包总裁”,又看看那边那个即将启动“嚎啕大哭”模式的“问题儿童”,再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鼓手”……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道该死的“8+5=12”。

我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然后,猛地抬头,眼神如刀,精准地射向罪魁祸首——周思源!

“周、思、源!”我的声音因为强压怒火而微微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给你三秒钟!把答案写上!再敢问一句‘老板偷吃’或者‘退货’……”

我故意停顿,眼神危险地眯起,一字一顿:

“今、晚、的、动、画、片、取、消!”

这招精准地命中了小崽子的死穴!周思源那酝酿到一半的嚎啕瞬间卡在喉咙里,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惊恐的嗝!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铅笔,几乎是闭着眼在那道题下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大大的“3”,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里泪花闪烁,却硬是憋着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很好,暂时镇压。

我的目光,缓缓移向床边那个还维持着“护驾”姿势、表情依旧紧张的男人。

“还有你,”我看着他,语气凉凉,带着点磨后槽牙的味道,“周大总裁。”

周聿白被我点名,身体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报表,”我朝床头柜努努嘴,眼神锐利如刀,“里面那几个项目,谁在搞鬼,怎么处理,晚饭前,我要看到方案。”

我微微前倾身体,盯着他深邃却透着点无辜(?)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

“处理不干净……”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又慢悠悠地落回他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微笑:

“下个月,你心爱的古董车保养费……”

“自、己、掏。”

周聿白的瞳孔,在听到“古董车保养费”几个字时,明显地收缩了一下!那张冷峻的脸上,表情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层隐藏的……肉痛?!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在我平静无波的脸上和那份该死的报表之间快速逡巡了几个来回。

最终,对零花钱和爱车保养费的守护欲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所有多余的情绪瞬间收敛,重新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周总,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悲壮?

“明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我现在就去处理。”

说完,拿起报表,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后面有鬼在追,连个眼神都没敢再给旁边憋着泪的儿子。

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大概三秒。

“嗝……”周思源憋了半天的嗝终于打了出来,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关上的门,又看看我,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写满了“爸爸好惨”和“动画片保住了”的复杂情绪。

而我,缓缓靠回柔软的枕头,感受着肚子里那个小祖宗大概是看戏看满足了,终于消停下来,只剩一点懒洋洋的余韵。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活着,真他娘的累啊。

---

【三个月后 · 周家别墅】

阳光暖洋洋地透过落地窗,洒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空气里弥漫着新鲜出炉小饼干的香甜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我,林晚,正以一种极其霸气的姿态——半躺半靠在铺满软垫的贵妃榻上,肚子的规模已经颇具气象,像揣了个随时准备发射的小火箭。身上盖着薄薄的羊绒毯,手里捧着一杯温度刚好的孕妇牛奶。

而我的“战场”,就在眼前。

周思源小朋友,此刻正襟危坐(被迫的)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幼小衔接趣味数学》。

题目难度已经从“还剩几个苹果”升级到了“小红有8块糖,给了小明3块,又给了小华2块,她自己还剩几块”。

小崽子眉头紧锁,小胖手抓着一支胖胖的铅笔,如临大敌。

他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我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那里面住着的,可是能精准感知他爹情绪、并随时向我“通风报信”的“终极警报器”。

“妈妈……”他舔了舔嘴唇,声音带着点试探性的讨好,“妹妹今天……乖不乖呀?” 小眼神滴溜溜地转,明显是想转移话题。

我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牛奶,眼皮都没抬:“妹妹很乖,正在专心听你算题。你要是再磨蹭,她可能就要‘提醒’你一下了。”

话音刚落——

“咚!”

肚子里的小祖宗非常给面子地、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力道十足,位置精准,正好在我肋骨下方。

“嘶……”我轻轻吸了口气。

周思源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铅笔差点飞出去!他立刻缩回小脑袋,再不敢废话,盯着那“8”、“3”、“2”几个数字,小脸皱成一团,开始冥思苦想。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嘀”声。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聿白回来了。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一丝不苟的发型,冷峻深邃的眉眼,行走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

嗯,人模狗样,是我“零花钱威慑政策”下维持的良好成果。

他径直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俯身,温热干燥的掌心极其轻柔地覆在我高耸的肚子上。

动作熟练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

“今天怎么样?”他的声音低沉悦耳,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暖意。

“还行。”我懒洋洋地应着,享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活跃起来,像条欢快的小鱼,隔着肚皮顶了顶周聿白的手掌。

周聿白的唇角瞬间柔和地扬起,冷峻的眉眼如同冰河解冻,暖意融融。

他低下头,对着我的肚子,用那种能溺死人的、跟他对外形象完全不符的温柔语调低语:“乖宝贝,爸爸回来了。”

啧,这变脸速度。

我正腹诽着,突然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猛地来了个幅度不小的翻身!紧接着——

“嗝~”

一声极其清晰、短促的,类似打嗝的声音,透过我的肚皮,闷闷地传了出来!

我和周聿白同时愣住了!

周思源也猛地抬起头,大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看向我的肚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随即,周聿白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所取代!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惊人:“晚晚!你听到了吗?!她打嗝了!我们的宝贝打嗝了!”

他像个第一次发现新大陆的孩子,激动得语无伦次,覆在我肚子上的手都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下一个奇迹。“听到了!真的听到了!好可爱!我的宝贝闺女打嗝都这么可爱!”

这位在外面呼风唤雨、一个眼神能让会议室温度骤降的周大总裁,此刻因为一个胎儿的打嗝,激动得像个傻子,眼角甚至可疑地泛起了一点湿润的水光。

就在这时——

“咚!”

肚子里的小祖宗大概是被她爹的激动吵到了,或者单纯觉得好玩,紧跟着刚才那个嗝,又狠狠地、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位置精准,力道生猛,直接蹬在了周聿白正小心翼翼贴着的手掌下方。

“唔!”周聿白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手掌被顶得微微弹开。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变成了一种混合着惊愕和“被家暴了”的委屈表情,茫然地看向我。

“噗……”我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画面太有喜感了。

周思源也看到了他爹手掌被“弹开”的瞬间,小崽子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即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惨痛”往事,小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偷笑,但又飞快地捂住嘴,

假装自己还在认真思考小红到底还剩几块糖。

周聿白看看我憋笑的脸,又看看儿子那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再看看自己那只被“嫌弃”的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委屈、无奈、还有点被闺女“嫌弃”的小小失落。

他揉了揉刚才被踹的位置,小声嘟囔:“……脾气还挺大,像你。”

“像我不好吗?”我挑眉,理直气壮。

“……好,特别好。”周聿白立刻从善如流,重新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刚才被踹的位置附近,像是在试探地求和,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爸爸的宝贝,怎么样都好。”

阳光暖暖地包裹着我们。地板上,周思源皱着眉头,终于在本子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3”。

我身边,身价千亿的总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脾气不小的闺女,脸上挂着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傻气的温柔笑容。

我靠在软垫上,一手护着肚子,一手轻轻搭在周聿白覆在我肚子的手背上。

肚子里的“小警报器”暂时安静了,像是满意于这片刻的和谐。

窗外,阳光正好。窗内,鸡飞狗跳暂时平息,只余下暖融融的、带着奶香和饼干甜香的烟火气。

这炮灰逆袭、反派养成的日子,虽然吵了点,闹了点,费老公的零花钱了点……但也还不错。

低头看着周聿白那只骨节分明、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手,此刻正无比珍视地贴着我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每一次细微动静。

再抬眼,看看地毯上那个抓耳挠腮、终于算对一道题后偷偷松了口气的小小身影。

我微微勾起唇角。

故事还长着呢。炮灰的剧本?早被我撕得粉碎,扔进太平洋喂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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