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起来发苦。我疑心秀兰藏了东西。那天她从小卖部回来,手里攥着个什么,
急急忙忙往屋里走。看见我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劈柴,她脚步顿住了。“回…回来了?
”她笑得不太自在。“嗯。”我手里的柴刀没停。她飞快地闪进里屋。我听见很轻的窸窣声,
像是在翻动柜子底下的旧衣服。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手里空空的。我劈完柴,走进屋。
她正蹲在灶膛前添火。火光照着她半边脸,红红的。我假装找东西,走到旧衣柜那里。
我蹲下去,伸手在柜子底下一摸。手指触到一张硬硬的纸片。我抽出来。是张汇款单。
皱巴巴的。收款人写着“王秀兰”。寄款人那里,只有一个潦草的“王”字。金额是五十块。
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我的心跳得咚咚响。王麻子?村里姓王的不多,就他一个常在外面跑。
五十块!我在地里刨一年,也攒不下几个五十块。他王麻子凭什么给秀兰寄钱?
我盯着那张纸,手指捏得死紧。纸边硌得我手心疼。灶膛里的火噼啪响了一声。秀兰没回头。
她把头埋得很低,好像在专心地拨弄那些柴火。屋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
沉甸甸地压在我胸口。我把那张纸又塞回柜子底下原来的地方。塞得很深。晚上,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土炕硬得硌骨头。秀兰背对着我,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我盯着她后脑勺模糊的轮廓。那件水红褂子就搭在炕头的旧椅子上。在黑暗里,
像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秀兰。”我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她没动。呼吸还是那么轻。
像一片羽毛。我胸口堵得慌。第二天天蒙蒙亮,秀兰就起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我闭着眼,
假装睡得很沉。她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我睁开眼。屋里灰蒙蒙的。
我听见院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咔哒”一声。很轻。我猛地坐起身。衣服都没披,
赤着脚就跳下炕。我扒着窗户缝往外看。薄薄的晨雾里,秀兰那件水红色的褂子,一闪,
就拐出了院门那条土路。朝着村西头去了。村西头。王麻子家就在村西头。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