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来内寝牵起我的手,将我送至梅郎身前:“妹妹,这位是……我们的梅郎。”“我们?
”梅郎笑如春风,目光从阿姊脸上移到我的脸上,一双星眸仿佛被阿姊的碧波浸洗过,
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我翕了翕唇,终是不知如何开口,只低着头给他斟茶,袅袅的幽香中,
一朵干枯花蕊在茶水中挣扎摇曳,不知会绽放还是死去?流云般的衣袖里,
伸出那修长润玉的手,我以为他是要接过茶盏,没想他竟拢住了我微微发颤的手掌,
温柔的暖意,仿佛在呵护孱弱的小鸟。“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难怪你待她这样好,
竟肯把我分给她。”梅郎向阿姊扬着唇角,眼睛则笑吟吟地看着我,
示意我坐在他椅侧的扶手上:“你叫什么名字?”这是阿姊的情郎。然而,
他再怎样清俊温文、暖若春阳,我脑海中也只有这个念头,
一遍又一遍……“她是我带过来的远房妹妹,这些年我护着她,不肯给映月阁签卖身契挂名,
今夜是她、第一次见客。可身处这风月之地,我自己都朝不保夕,又能护她多久呢,
这几日是让她装病,暂且打消娘姨们的念头。”阿姊抚着琵琶琴头上的白玉雕花,
晶莹细碎的柔光在她眸中闪烁着,滴下一颗寒凉的露珠:“梅郎若愿折我们两枝孤苦双花,
便给她赐个名字吧。”花开两朵,却愿独香一枝。梅郎是风月之地的清贵公子,
但毕竟在花丛中流连嬉戏多年,也并非片叶不沾身,如今阿姊倾心吐胆,
将我们姐妹都尽付于他,他掂量着这份苦心,终于点了头。“叫什么好呢。”他的眼中,
映着阿姊哀婉的笑容和我羞惭的侧颜,两人发髻上的半弯琉璃月皆摇荡着,
发出心弦拨动的轻音:“有了,就叫缺月吧。凉月缺月,相伴长夜。”离开映月阁那天,
梅郎在他们公子哥聚合玩乐的碧霄馆摆了宴席,阿姊弹琵琶唱曲,
我斟酒行令……听着众人打趣的“夸赞”。“梅兄艳福不浅,得双花美人相许,
真是风月场上的一段佳话啊!”然而,阿姊幽美清妙的琵琶声也压不住那角落里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