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春天。
梧桐巷的海棠花开了,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个温柔的梦。林雪每次路过此处时都会停留许久。
是真的喜欢花,还是因为那个穿着校服冷冷清清的少年。
她借着看花的名义,其实是想看你一眼。
高一春季开学季,林雪遇见了一束光,照亮了她原本暗淡无光的世界。
“她竟然穿着假鞋来上学,也对,一般穷鬼都是没见过世面。"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雪不知道那双鞋子是假鞋,她只知道那双白色运动鞋是她母亲在夜市地摊上买的,花了两百块钱——那是母亲做家政三天才能挣到的数目。
可那些人没放过她,她们拿出真名牌鞋子,一边嘲笑一边说着:“恐怕这是你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鞋子。”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林雪像一根稻草人呆愣在人群中间,自卑感渗进她的骨头里,眼角的泪水在打转。
她不敢反击,她害怕,非常地害怕那群人又会将她毒打一顿。
她只能等,等待一个人能来拯救她。
直到一个男生的出现,打破了这不堪的窘境,他出声制止:“你们再欺负同学,小心我告诉老师。”
那个身影朝着她走来,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靠得很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为她擦眼泪,温柔地说道:“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要反击,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林雪冷冷地笑了一声,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太天真了,老师根本不会管她一个差生的事情,也包括她的父亲。
因为在这个学校的每一天,她都很煎熬,每时每刻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唯一支撑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是她的母亲,那是她在这世间仅存的希冀。
她曾经向母亲许偌,许偌过她,带她逃离苏县这座牢笼。
“妈妈,我一定考上大学,带你远离这里。”母亲伤痕累累,全都是拜她那赌博父亲所赐。
她每天苟且偷生的活着,每天都要被那群人欺负,还要受到老师的冷落,患上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母亲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她的身上,她还不能死。
一旦有了轻生的念头,她会逼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她的世界本就是一片无尽深渊,没有人愿意拯救她。
直到他的出现,为她原本暗淡无光的世界点燃了一盏灯。
这个世界除了她的母亲,他还是唯一一个,她又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坚持活着的理由。
他伸出一只手,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她的手从人群中穿过。
“他谁啊?”
“顾闫,那个全校第一名。”
“我们还是不要惹他,听说老师对他挺照顾的。”
......
原来他们也有害怕的人,因为他成绩好,是全校最优秀的学生,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他们不敢惹他。
她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偷偷地望着他,少年的身影一点一滴渗进她的心,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眼泪已经被她擦干,再次抬头时,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少年长得格外出众,英俊的脸庞上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漠。
“谢谢你。”林雪轻声说道。
“大家都是同学,不要那么客气,以后他们在欺负你,你也可以找我。对了,我叫顾闫。”少年脸上洋溢着笑容,站在海棠树树下。
她怔怔地看着他笑,她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第二章:
每次月考结束时,林雪会特地跑去公示栏,寻找他的名字,她不由自主地凑近前,怔怔地凝视着那个名字。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公示栏冰凉的玻璃,第一名与倒数之间隔着银河。她的眼眶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原来她连追逐的资格,都被命运潦草地写在起跑线上。
可若是再拼命刷题到凌晨两点呢?这个念头像野草般在心底疯长。那个在公告栏上与她名字隔着千山万水的少年,是否会注意到这个在末位苦苦追赶的影子?是否只要再靠近些,就能触碰到他衬衫上残留的阳光气息。
林雪在路过四班教室的刹那,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了室内,她的视线瞬间被顾闫所吸引。那个少年正与好友们嬉笑打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下定决心要追赶他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迈向那个少年。
后来,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虞惊雨,成为了她的同桌,她整天沉默寡言,而虞惊雪性格外向,宛如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相交。
又虞惊雨的容貌绝美,气质高雅,眼睛大得像一颗葡萄,脸白得跟喜马拉雅之巅的雪,五官极其精致,是班里最受欢迎的一个女生。
而且,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每天都会精心打扮,涂抹上细腻的胭脂水粉,在她的那张本就姣好的脸庞上细细点缀,仿佛是从动漫世界中走出来的女主角一般。
林雪的妈妈曾经在一个富人家干杂活时,期间有幸见识过富人家的女儿,她们个个都很精致。
她的母亲跟她说过,“富人家的人生活,跟我们是无法相比,那种富足和优雅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她羡慕,非常羡慕,但从来都不会嫉妒虞惊雨。
有人当面威胁虞惊雨,“离她远一点,否则就会沾染上她的霉运。”
那些人总是拉帮结派,目的很简单,想带领所有人孤立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他们无缘无故地欺负,辱骂,攻击外貌。
但虞惊雨不像其他人一样,跟他们合起来欺负她,而是站出来帮助她。
“有你们这样说同学的吗?你们再敢多言一句,小心我拔了你们的舌头。”她的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的雪水。
林雪眼角泛着酸,怔怔地望着她。她以为虞惊雨会听信她们的谗言,会站在她们那边,会孤立无援的她,甚至会欺负她。设想过过种种最坏的结果,却从来没有料到她会帮助自己。
那群人保持着沉默,不敢反驳半句,因为她父亲的身份是校长,就连老师们也对她格外恭维,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虞惊雨,或许那样就能免受他们的欺凌,或许她的母亲因此摆脱牢笼,可这终究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想。
林雪回过神,抿抿嘴,小声地说道:“谢...谢谢你。”
她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小,因为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永远都不会消失。
虞惊雨耸了耸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以后你每天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玩。”
她说得很大声,似乎在告诉那些人,林雪,我罩的,谁敢欺负她,就是在欺负虞惊雨。
林雪也想跟她成为朋友,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怎会玩在一起。
她佯装答应,原本心中并没太当回事。但虞惊雨每天都主动找她聊天,坚持不懈地给她送去各种小礼物,在她的热情攻势下,林雪感受到她的真挚与友好。慢慢地,她们之间隔阂逐渐消融,终于成为了朋友。
虞惊雨与她成为好朋友的第一天,她就送给了林雪一双昂贵的名牌鞋子。
林雪得知那双鞋子的钱是她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她拒绝了虞惊雨的好意。
然而,虞惊雨执意要送给她,她拗不过虞惊雨,无奈地收下那双名牌鞋子。
她靠近林雪的耳旁,轻轻地说道:“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拿鞋子嘲笑你了。”
原来,虞惊雨什么都知道。她没有提起那些事情,只是害怕林雪伤心,伤她自尊。
林雪第一次感到被爱,被关心。
她哭了,哭得好大声。虞惊雨将她拥进怀抱里,为她抹干眼泪,温柔地说道:“小雪,不哭,以后姐罩着你。”
她哽咽道:“谢谢你,惊雨。”
虞惊雨叫她快点穿上那双鞋子,贴心地问道:“合不合脚?”
林雪点了点头,她轻声说道:“合...合脚。”
她为了回礼,每天都只啃两个馒头,只为省钱买一件昂贵的礼服。
因为虞惊雨曾经跟她说过,“我希望能在我十七岁的生日礼上像公主一样。”
于是,林雪打算在那天送虞惊雨一件漂亮的礼服。
虞惊雨会经常带着她去吃喝玩乐,会带她吃从来都没有吃过的汉堡,带她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在虞惊雨的悉心照顾和呵护下,那些人几乎很少再来找林雪的麻烦。
但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与虞惊雨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第三章:
林雪每天都沉浸在学习之中,真到深夜才罢休。她的床上堆满了错题本,一本又一本。墙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她与那个少年之间的成绩差距:第一次,差距三百分;第二次,缩小到两百分;第三次,还只剩下一百分......
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了追上少年的影子,甚至超他几十分。
可命运捉弄人,陈思把她喊到办公室,一脸怒容地对她吼叫:“老实说,你这个成绩到底是不是抄的?”
林雪点头否定,陈思抚摸着眼睛,冷冷地笑一声:“你还不承认?就你这个这样,怎么可能会考到全校第一。”
她故意将声调提高,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等着她出丑,顺便嘲笑她。
林雪很委屈,为什么老师不相信她?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用汗水换来的成绩?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说太多也没用,因为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她感受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将她拉出办公室,她抬眸一望,是他,是那个让她日日思念的少年。
他温柔说道:“我去帮你向老师解释,因为你的成绩,是我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上来。”
亲眼?林雪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可惜,他永远都不知道,她付出的努力只为吸引你的注意。
她亲眼目睹他一步一步地迈向办公室,他背向着她,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她不是例外,对任何人皆如此。
“老师,你错了!她不是抄的。”他语气特别特别地肯定。
陈思看到曾经的全校第一名,她的脸色变化之快,简直比翻书还快。
但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打消对林雪的怀疑。她眼神凌厉地望着他,质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
他将林雪每次成绩提升的成绩单甩在她面前,证据确凿,她才肯罢休。
原来在这个世界,一个差生一旦突然考到全校第一名,就难免遭受人的质疑。
她讨厌陈思,讨厌她对自己的怀疑,讨厌她让自己陷入窘境,更讨厌她让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幕。
顾闫走出办公室,说道:“解决好了,对了,上次忘记问你名字,你叫什么?”
“林雪。”她用余光瞥了瞥他,恰巧与那个少年对视一番,两人慌张地将视线挪开。
他微微一怔,旋即,眼眸中溢出点点笑意,说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很厉害,从班里倒数逆袭到全校第一名。”
林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害怕与他说话,更害怕他被他们说闲话。
她慌乱地从他面前逃走,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她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波澜。
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在风中摇曳,他目送着林雪回到教室,他才收回视线。
经过这事情后,班里悄然传出了一个不胫而走的一个谣言:顾闫不惜顶撞老师,是因为他喜欢林雪。
这些话传入到林雪的耳畔,她表面上故作露出愤怒,眉头紧锁,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暗自窃喜。
她希望这些谣言都是真的,但转念一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怎么喜欢上一个身处地狱,满身荆棘的少女。
这念头一出,她心中既有一丝不甘,又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顾闫像一根针一般,将林雪破烂的世界一点一点的缝起来。
第四章:
校运会的开幕式上,少年身袭蓝色校服站在主席台上,身姿英俊挺拔,如同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非凡的气质吸引了大多数女孩的目光。
“站在台上的是谁?好帅啊!”
“顾闫,全校第二名。我也觉得他长得好帅。”
......
周围的人群小声的议论着,又在班主任目光的扫视下,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林雪望着台上地少年,偷偷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望着那个少年的身影,便觉得很幸福,因为他是她生命里仅存的一道光。
"小雪,台上的那个男生,你认识吗?他长在了我的审美上,我想与他交个朋友。”虞惊雨说道。
“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的名字。”她撒了一个谎,她不想告诉虞惊雨更多关于他的消息,她害怕虞惊雨会打他的主意。
毕竟,像虞惊雨这么漂亮的,成绩又好,并且家境富裕的女生,换谁谁都喜欢。
除了他,她愿意与虞惊雨分享关于任何其他帅哥的点点滴滴,但唯独对他,藏着掖着。她明白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因为她希望他只独属于她一个人,成为她的独有的秘密。
事与人违,因为虞惊雨的父亲是校长,她被陈思推荐到主席台上发言,与顾闫并肩。
林雪眼牟里充满羡慕和嫉妒,她希望站在顾闫旁边的是自己,而不是虞惊雨。
她第一次产生嫉妒虞惊雨的念头,她怎么能嫉妒?不应该替朋友感到荣幸吗?
开幕式结束后,虞惊雨主动找顾闫说话,他们站在主席台下谈笑风生。
林雪的耳畔冒出了几个声音:“你们看,是虞惊雨和顾闫,他们两个好般配。”
“不是之前有传闻说顾闫喜欢林雪吗?”
“他们瞎说的,顾闫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对啊。
癞蛤蟆怎么配得上天鹅,他之前对她所有的帮助,不过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
他们站在那棵海棠树树下,是那么的般配,在看看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可以与他并肩。
林雪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许久,直到他们结束话题,才将目光挪开。
虞惊雨满心欢喜的跑过来跟她说:“小雪,那个帅哥,真的好温柔!”
林雪苦笑一声:“我也觉得。”
“小雪,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脸上那副表情看得出来。”
他们究竟聊了什么?能让虞惊雨一整天都在提他。一阵醋意涌上她的心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林雪,你凭什么吃醋?你凭什么生气?
暗恋很痛苦,因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有多么喜欢他。
后来,他们越走越近,甚至在虞惊雨的生日宴上,他都身袭一套西装赴宴。
生日宴上,虞惊雨如愿以偿地穿上了那条林雪送的公主裙。她今天很漂亮,像童话里的公主。
底下的人说,顾闫是白马王子,而虞惊雨是白雪公主,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她?可她又拿什么跟虞惊雨比?
林雪,你就是一个自卑懦弱的人。顾闫喜欢的是像虞惊雨一样漂亮,成绩好,家境好这类型的女孩子。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一个胆小且卑微的你。
她故作镇定,笑脸相迎地对他们说道:“惊雨,生日快乐。”
顾闫笑了笑,说道:“我替她谢谢你。不过,你脱下校服的样子很美。”
那是她特意找虞惊雨给自己打扮一番,她说不想在宴会上丢了虞惊雨的脸面。
不,她撒谎了,她明明知道顾闫会参加虞惊雨的宴会。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他注意到自己,但那个少年的眼里永远只有虞惊雨。
虞惊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我们很熟吗?你干嘛要替我谢谢。”
“行了,行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演一场戏。”
他们有说有笑,底下的人有开始起哄道:“闫哥,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白的放弃。”
她率先举起手为身影鼓掌,指尖拍击的震麻感直窜心脏,周围的人跟着她一起起哄。
原来最锋利的钝痛,是把暗恋捏碎成众人玩笑的标点,再亲手为他们的青春按下确认键。
后来,顾闫为虞惊雨唱了一首她最喜欢的歌-《恶作剧》,那也是林雪最爱听的。
她喜欢又如何?那不是为她唱的,是他为虞惊雨唱的。
她的心很痛,很疼。
众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虞惊雨不出所料地坐在了顾闫的右边 ,林雪坐在虞惊雨的旁边。
众人拿起饮料对杯,异口同声:“惊雨,生日快乐。”
她亲眼目睹自己喜欢的人对着最好的朋友亲密互动。
她的心更痛,更疼了。
顾闫对虞惊雨柔声道:“我亲爱的公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虞惊雨笑着回应:“这么多人在场,你别玩这套。”
林雪,你不能哭,你不能嫉妒,你应该祝福他们。
“惊雨,我希望你幸福,永远地幸福。”林雪哽咽道。
“小雪,你怎么哭了?”虞惊雨说道。
“眼睛进沙子了。”林雪努力在脸上挤出一张生硬的笑脸。
她希望这是一场梦,待梦醒时分,顾闫会亲口告诉她:他不喜欢虞惊雨。
宴会结束了,虞惊雨朝着林雪走过来,询问她:“小雪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因为她们说好要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她想在林雪的生日上偷偷地准备一个惊喜,让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让她永远都记住虞惊雨。
她想哭了,她强忍着泪水,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擦干眼泪。
林雪没有生日,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在她出生时,她的父母将她丢给她的爷爷奶奶,任她自生自灭。
等她长大了,她的父亲才将她从爷爷奶奶接回。
她原本以为回到他们的身边,就可以开始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结果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她只是他父亲一个的还债物品,随时都可以被扔出去。
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经常与那个赌鬼吵架。她的母亲怨恨她,恨她为什么要回来自寻死路。
那时她的年龄很小,什么都不懂,她将一切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她会想方设法地去逗她母亲开心。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母亲是因为她,被困在这座牢笼中。
“我没有生日,我的父母从来不会为我过生日。”林雪说道。
此话一出,虞惊雨心里刺痛了一下,眼神中充满心疼,她拥抱着林雪,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小雪,我只是......”
“惊雨,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林雪回应了她一句。
自那以后虞惊雨每次跟林雪说话,都十分地小心翼翼。
第五章:
后来,她的母亲离婚了,她也自由了。
她庆幸,她的母亲再也不用被那个赌鬼打了。
虽然她的母亲逃离了牢笼,但她还是要拼命的学习。因为她想带着她的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更不想成为她母亲的累赘。
在后来,虞惊雨当着她的面,跟她说:“我要去追顾闫,你能帮我吗?小雪。”
听到这句话,让林雪怔愣住,内心五味杂陈。她虽然很想拒绝虞惊雨的请求,但虞惊雨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如此自私地只顾自己的感受?
她每时每刻都在心中提醒自己:虞惊雨是个好女孩,她一定会比自己更好地照顾顾闫。
林雪囫囵一声:“好......好啊。”
在听到林雪答应了她的请求,虞惊雨很激动,甚至将她攻略顾闫的全部计划都告诉了她。
虞惊雨满眼都是他,她的世界只有他。
林雪又何尝不是?她要藏着掖着她对他的喜欢,更不想让虞惊雨因为她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而放弃她的幸福。
只有虞惊雨才能够资格地站在他身边,林雪不配。
陈思私下里找到林雪,跟她说:“林雪啊,隔壁班的顾闫英语成绩有点差,他们班主任要我找你给他补课,你看......”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之前他们一个个地怀疑她的成绩,对她指指点点,如今却厚着脸皮跑来找她给顾闫补英语,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心里愤愤不平,本想毫不留情地揭露那些人的虚伪面目,但一想到顾闫,那份怒气便渐渐平息了些。看在那个人是顾闫的份上,她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图书馆中,顾闫拿出一张五十分的英语试卷,林雪无奈地抚摸苦笑,不愧是理科学霸,英语考得那么的差,还能考到全校第二。
她接过顾闫的英语试卷,细细地端详一番,说道:“你英语就是听力和词汇很差,你好好的记英语单词,多听多写多记,就能把英语成绩提上去。”
顾闫故意逗她:“我又不是外国人,干嘛要学好英语。”
林雪被气笑了,她愤愤道:“你不想重回巅峰吗?”
“这些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一个人,可惜她永远不知道。”
林雪撇嘴一笑,他说不在乎成绩,不在乎名与利,只在乎一个人,但不是她,而是她最好的朋友。
顾闫才刚学英语十分钟,他就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安静地看着熟睡的顾闫,他英俊的脸庞,
她的脑子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她像电视剧中的男女主一样,想触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但虞惊雨的出现打破她的幻想,她将手中的牛奶和零食递给她。
她小声地说道:“小雪,你能把这个送给他吗?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为什么虞惊雨偏偏要在这个来打扰她,打扰那段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时光。
她不忍心扔掉虞惊雨的东西,她又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她将零食和牛奶放在顾闫的旁边,她决定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不再想那些破事。
她告诉自己无数遍:她不要再喜欢顾闫了,他不属于她,他只属于虞惊雨。
她不能与好朋友争抢,她应该让出顾闫,成全他们的幸福。
可她做不到,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关注他。
暗恋,即使你筑建理性的堤坝,但泄露了心跳的轨迹。
待顾闫醒来,他望着桌上的零食,对着林雪说道:“你怎么知道我饿了,谢谢你送的零食。”
她冷冷地说道:“那不是我送的,是虞惊雨送的。”
“桌上的零食我不是我喜欢吃的,都送给你了。”
林雪拒绝了他,她知道不属于她的东西,她绝对不能要。
自那以后,顾闫会经常借着补习英语的名义来三班找林雪。
虞惊雨也有了更多理由找顾闫,她每天都会去四班找顾闫,邀请他一起吃饭。
即使被他拒绝无数次,她依旧不放弃,她相信顾闫这座冰山也能被她这团微弱的火一点一点地捂热。
林雪,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连找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你输了,输得很彻底。
夜晚的帷幕悄然降临,教室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埋头于书海之中,勤勉不懈。
这时,林雪突然想上厕所,便起身欲往厕所去。她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当接近厕所时,不经意间瞥见厕所门口隐约站着几个人影。
但她看不清他们的脸,直到走到门口时,才彻底地看清他们的模样,是他们,是曾经欺负过她的那群人。
她双腿有点发软,但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她。林雪刚想离开时,被他们拽住了头发,狠狠地将她甩到地上。
其中有一个人拿着烟头,缓缓地朝她径直走去,拿起手中的烟蒂往她的脖子烫去。
接着,又对着她腹部狠狠地踢了几脚。她憋不住了,直接尿在了裤子上。
他们看着地板上一团尿,嘲讽道:“多大的人了,竟然尿裤子了。”
他们还没玩够,想玩点更刺激的事情,那就是将她衣服撕破,让她彻底的在一中名声扫地。
他们渐渐地靠近她,摁住她的两只胳膊,她拼命的挣扎,才摆脱出一只手。
林雪泪眼汪汪望着他们,她拼命扯住衣服,撕心裂肺的说道:“放开我!否则我跟你们拼了。”
她很绝望,因为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
肉体上的疼痛永远都无法跟精神上的疼痛相比,她明明很尽力避开他们。
为什么她还是那么的倒霉?她眼神彻底麻木,她想爬上那个栏杆,从这里一跃而下,或许她再也不会感觉到痛,很累。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跑过来,他迅速地将校服盖她的脑袋上,他温柔的对她说道:“少儿不宜,交给我处理。”
“顾闫,又是你,上次的事情跟你没完。”他们愤愤道。
他的出现,让她在绝望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顾闫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朝着他们几个人挥了几拳,又飞来几脚,将他们重重的踢倒在地上。
他们痛苦的呻吟,但他还不解气,又朝着他们的脸揍了几拳。
曾经的他可是全国的拳击冠军,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滚,最好是滚得越远越好!”顾闫怒斥一声。
那群人见情况不妙,趁着他不注意时,狼狈地逃离了三楼。
顾闫拿开她头上的校服,微笑道:“你别怕,他们已经被我打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欺负你了。”
他说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都是骗人的,因为他的公主是虞惊雨,而不是她。
为什么他每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惩罚那些罪人?
但她给自己强塞一些心灵鸡汤:林雪,你不能死,你的母亲怎么办?虞惊雨怎么办?那些爱你的人怎么办?
顾闫弯着腰,抱起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想哭就想哭出来,这样,你的心会更好受一点。你也把我想他们的样子,打我,骂我都可以。你放一千万个心,我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林雪终于忍不住,她在顾闫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如果时间能定格,她希望永远地停留在一刻,可惜幸福是短暂的。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医生告诉顾闫:“她身体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顾闫才松了口气,他抱着她走进病房,轻轻地将她放在病床上。
她好痛啊,不是肉体,而是她的心很痛,很累,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顾闫在病房中,安慰着林雪:“你好好的睡一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窗外的海棠花开了。
起风了。
微风轻轻地拂过那片海棠树,一片海棠花瓣落在少年的碎发上。
林雪望着少年的脸庞,虚弱地说道:“今晚的海棠花很美,你能为我唱一首《恶作剧》吗?。”
顾闫怔怔地望着她,眼眸带着几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音,慢慢地哼起了那首《恶作剧》的旋律:“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她听到这句歌词时,泪水不自觉涌上了眼眶。她猛地转过头,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悄悄地抬起手,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痕。
对啊。
她跟顾闫的相遇,就是一个恶作剧。
曾有一束月光落在她的心里,但她明白,那从来都不属于她。
后来,虞惊雨听说了这件事情,她请假三天,专门跑来医院陪林雪。
她愤怒道:“林雪,我去替你教训他们。”
林雪蔫蔫地躺在病房,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惊雨,你别去,我害怕他们也欺负你。”
“阿姨知道这件事情吗?要不我打个电话跟阿姨说一声。”
她想说,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她不能让母亲担心——那个已经组建新家庭、生活早已没有她容身之处的母亲。
“小雪,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虞惊雨攥紧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愤怒,“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陈思根本不会管你!”
“我没事的……”林雪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至于陈思会怎么处理?是继续装聋作哑,还是终于肯“公正”一次?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在虞惊雨的坚持下,林雪总算熬到了出院的日子。可刚踏进教室,一阵刺耳的嬉笑声就扎进了耳朵——
“哎,你们看过那个视频没?就林雪尿裤子的……”
“真的假的?她平时不是挺清高的吗?”
“骗你干嘛?我这儿有,你看——”
林雪的脚步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恨陈思的纵容,恨那些人的恶意,甚至恨自己的无力。
“——你们他妈的有完没完?!”
虞惊雨一把夺过那人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屏幕四分五裂,教室瞬间死寂。
“虞惊雨!你疯了吧?!”对方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怎么,想打架?”虞惊雨冷笑,“行啊,我奉陪。不过在那之前——”她环视一圈,眼神锋利得像刀,“谁再敢传那个视频,我保证,你们的下场比这手机还惨。”
“你——”
“够了!”陈思的声音从门口冷冷传来,“虞惊雨,跟我去办公室!”
……
办公室里,陈思重重拍了下桌子。
“虞惊雨!你眼里还有没有校规?公然破坏他人财物,还威胁同学?!”
“校规?”虞惊雨嗤笑一声,“那林雪被欺负的时候,校规在哪儿?您不是最讲‘公平’吗,陈老师?”
陈思脸色骤变:“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虞惊雨猛地踹了一脚门,眼眶发红,“那她的态度呢?!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所有人逼到这种地步?!”
门外,林雪靠在墙边,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她曾经以为,母亲会是她的依靠。可当母亲牵起新家庭孩子的手,对她笑着说“你要懂事”。
林雪,这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也包括你的母亲。
除了虞惊雨。
“……惊雨。”她轻轻抱住冲出来的虞惊雨,声音发抖,“谢谢你。”
虞惊雨紧紧回抱住她,声音哽咽:“小雪,对不起……我的力量有限,无法阻止潮起潮落。”
林雪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
“没关系的。”她轻声说。“我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至少,为了你,为了他,我会试着站起来。
第六章:
校园广播里传来顾闫冰冷的声音:"高三三班张宴严重违反校纪校规,现给予开除处分。"
这句话,林雪等了太久太久。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颤抖着捂住嘴,转头望向虞惊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到对方眼中同样闪烁的泪光。
"小雪,别哭。"虞惊雨轻轻握住她的手,"他们终于得到报应了。"
走廊外,顾闫的身影久久伫立。他斜倚在墙边,目光始终停留在教室门口。直到虞惊雨的身影出现,他才缓缓直起身子。
林雪怔怔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针扎进心脏。
"顾闫..."她无声地呢喃,"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
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从楼下传来,虞惊雨的手指僵在半空。又开始了,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
"你竟然背着我去找那个贱人!还把她的肚子搞大了!"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穿透房门,"离婚!这次必须离婚!"
虞惊雨蜷缩在床角,机械地数着地板的纹路。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历过太多次,多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学校里人人都羡慕她优渥的家境,却没人知道她有多渴望一个普通的、完整的家。父亲出轨的证据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凌迟着她的心。
颤抖的手指划过通讯录,最终停在"林雪"的名字上。
"小雪..."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几乎控制不住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抛弃我们?"
"惊雨?发生什么事了?"林雪的声音透着焦急。
"没...没什么。"虞惊雨用力咬住下唇,"只是看了部电影,有点难过。"
她将手机扔在桌上,任凭林雪的呼唤在黑暗中回荡。"我累了,晚安,小雪。"
后来。
离婚协议书最终还是签了。
母亲开始酗酒,原本精致的面容日渐憔悴。酒精带来的不仅是麻木,还有无法控制的暴力倾向。虞惊雨学会了在回家前检查袖口是否够长,领子是否够高,才能遮住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
但林雪还是发现了异常。她注意到虞惊雨上课时总在走神,曾经漂亮的成绩单上如今布满刺眼的红叉。
"惊雨,"午休时分,林雪轻轻拉住她的手,"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离婚了。"简单的五个字,却耗尽了她全部力气。泪水决堤而下,打湿了两人交握的手。
"哭出来吧,"林雪将她拥入怀中,"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这句话如此熟悉。虞惊雨恍惚想起,顾闫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林雪站在海棠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她不该来的。
"虞惊雨出事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你不去看看吗?"
顾闫的指尖抚过一朵将谢的海棠,花瓣在他触碰的瞬间轻轻颤栗。"林雪,"他忽然开口,声音比落花还轻,"你觉不觉得,海棠像夜里没说完的话?"
暮色漫过他的眉睫,将未尽之言染成暧昧的暖色。"明明攒了几年的勇气,天亮时却蔫了。"
林雪猛地攥紧掌心。树皮的碎屑刺进肉里,细微的疼痛让她清醒。她想起虞惊雨谈起顾闫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们三年交叠的青春。
"我该走了。"她后退半步,踩断一截枯枝。惊起的雀鸟掠过两人之间,打碎了那句悬在空中的告白。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些话,还是永远蔫在黎明前比较好。
在后来,虞惊雨红着眼眶找到林雪,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妈妈...她自杀了!都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害的!"
林雪心头一紧,跟着虞惊雨来到她家。刚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客厅地板上静静躺着虞惊雨母亲的尸体,脸色惨白得吓人。
看着昔日骄傲的虞惊雨此刻衣衫凌乱、双眼红肿的模样,林雪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看似完美的女孩,背后竟藏着如此不堪的家庭伤痛。
在阴雨绵绵的葬礼上,虞惊雨一身黑衣站在墓前,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整个班级都笼罩在紧张的备考氛围中。然而,虞惊雨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她整日神情恍惚,上课时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板,作业敷衍了事,模拟考试的成绩一次比一次糟糕。曾经那个骄傲耀眼的她,如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一个疲惫的躯壳。
林雪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发紧。她比谁都清楚,虞惊雨母亲的死对她打击有多大。可高考在即,再这样下去,她的人生可能真的会被彻底拖垮。
“或许……只有他能帮她了。”
这个念头在林雪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又让她陷入更深的挣扎。
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又该以什么立场开口?明明是她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现在却又要因为虞惊雨的事去打扰他……
可看着虞惊雨日渐消瘦的背影,林雪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攥紧了手机,拨打了那串数字。
“顾闫……帮帮她吧。”
“最后一次帮你。”
夏风路过时,他低垂着眉眼,将心事藏进层层叠叠的胭脂色里。他不敢开得太张扬,怕惊动了月光;也不敢落得太匆忙,怕你看出他的慌张。
那些欲言又止的香,是藏在蕊间的秘密——像少年反复斟酌又删去的字句,像黄昏时偷偷数你脚步声的窗。它用花瓣的弧度摹写你的轮廓,用凋零的速度计算心动的时长。
原来暗恋是温柔而笨拙的:我以整树繁花作喻,而你只当是寻常春光。
自那以后,顾闫再也没有找过林雪。
林雪总在早读课时看见他们——顾闫的钢笔尖在虞惊雨的草稿纸上游走,阳光透过玻璃窗,把两个人的影子融成一片完整的金色。虞惊雨最近常笑,苍白的脸颊终于透出些血色,像被春风吻过的海棠。
她本该高兴的。
可每当顾闫自然地接过虞惊雨的保温杯去打水,或是俯身讲解时发梢扫过对方试卷,林雪就会想起那个暮色沉沉的傍晚。她本可以接住那朵坠落的海棠,却选择用鞋尖碾碎了花瓣。
"第三题要联立方程组。"前座传来顾闫压低的声音。虞惊雨恍然大悟的轻笑像一根刺,温柔地扎进林雪的耳膜。
窗外有花瓣飘进来,落在她摊开的物理笔记上。公式间隙里还藏着去年冬天顾闫帮她画的受力分析图,铅笔痕迹已经被蹭得模糊。
林雪轻轻合上笔记本。你为什么要难过,是你亲手掐死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日子像翻书页一样过去,虞惊雨眼里的阴霾渐渐被阳光驱散。林雪常常在课间看到她咬着笔帽思考的样子,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就像高一那年她们初遇时一样。
顾闫的笔记本在教室里传阅时,林雪总能一眼认出虞惊雨补在边角的娟秀字迹。那些曾经被泪水晕开的公式,现在被工整地重新推导,如同愈合的伤口长出新的肌肤。
偶尔路过办公室,她会看见虞惊雨站在光荣榜前,指尖轻轻划过自己不断上升的名次。阳光穿过她扬起的马尾,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林雪把手中的辅导资料塞回书包。那些熬夜整理的笔记终究没能送出去,但至少,虞惊雨又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高考结束后的黄昏,夕阳将巷子染成血色。
虞惊雨攥紧手中精心挑选的礼物盒,丝带边缘已被她无意识揉出细碎的褶皱。这是林雪的第一个生日,她本该满心欢喜——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林雪家门前,两个女人正亲昵相拥。年长的女人侧过脸时,虞惊雨如遭雷击。
那是林雪的母亲。
也是两年前,父亲衬衫上那抹刺目口红的主人。
礼物盒突然变得千斤重。蝉鸣在耳边炸开,她听见自己牙齿相撞的声响。原来这些年的友谊,不过是命运恶意安排的讽刺剧——她竟亲手为仇人的女儿挑选生日礼物。
门铃被按响的瞬间,虞惊雨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指在夕阳下泛着青白,像一截枯萎的枝桠。
林雪听见门铃响时,窗外的雨线正将暮色割得支离破碎。她赤着脚跑去开门,看见虞惊雨站在雨幕里,校服衬衫湿透成半透明,手里紧紧攥着个被雨水泡软的礼物盒。
"惊雨?"她慌忙撑开伞。伞面倾斜的弧度刚好够笼住两个人,就像过去三年她们总挤在同一把伞下回家那样。
礼物盒突然砸在林雪脚边,彩带在积水中裂开猩红的痕迹。虞惊雨的眼睛比暴雨更暗:"你说为什么是你的妈妈?"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林雪看见好友眼底映出的自己——那么苍白,那么像她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伞跌落在地。倾盆大雨终于将她们之间最后一片干爽的地面也吞噬殆尽。
暮色如血,虞惊雨的声音划破凝滞的空气。
"和你做朋友......果然会沾上你的晦气。"她轻笑一声,眼底却结着冰。
奶油在林雪脸上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黏腻的奶油顺着脸颊滑落,像一道道苍白的泪痕。
那句话比蛋糕更致命。林雪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掉了——她曾以为虞惊雨是不同的,是这片荒芜世界里最后的绿洲。
原来都是错觉。
夜风卷起破碎的蛋糕包装纸,发出簌簌的响声。林雪缓缓蹲下,抱紧自己的膝盖。
"果然......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吧。"
身体驱使着她往天台的方向赶去,她静静地坐在上面。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林雪。
你以为你母亲是你的救赎,可她有了新的家庭,你不过是个被丢弃的旧物。
你的好朋友也怨恨你,甚至连仅存的光都离你而去了。
虞惊雨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站在边缘的林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小雪,我刚才疯了......求你下来好不好?"
林雪轻轻舔去唇边的奶油。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带着咸涩——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混了进去。
"惊雨,蛋糕很甜呢。"她忽然笑了,像往常那样眯起眼睛,"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夜风吹起她的衣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带走。
虞惊雨的心脏几乎停跳。
"生日快乐!"她哭喊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命令你马上下来!你答应过要陪我过每一个生日的......"
这一刻,所有的恨意都溃不成军。她终于明白——比起那些陈年的伤痛,眼前这个快要消失的笑容,才是她最不能失去的。
“惊雨,我把我的命赔给你的母亲。”
语毕,林雪纵身跃下天台,殷红的鲜血在雨中晕染开来,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虞惊雨僵立在原地,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与泪水混为一体。
后来,林母为女儿举办了葬礼。灵堂里摆满了白菊,林雪的黑白照片在烛光中微笑。虞惊雨站在最后一排,看着林母颤抖的背影,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在肃穆的礼堂里回荡。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仿佛在叩问一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林母泣不成声,她将一封信送给虞惊雨。
她颤抖着拆开那封信,泛黄的纸页上,林雪清秀的字迹依然鲜活:
惊雨:
展信安。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但请别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在我最灰暗的日子里,是你一次次拉住我,让我觉得这世界还有值得留恋的温暖。
那天看到你和顾闫在一起,我第一反应不是祝福,而是……嫉妒。我甚至想,为什么站在你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可是惊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能自私地困住你?
所以,我选择祝福。
希望你们幸福,永远幸福。
而我们……下辈子,还要做最好的朋友。
—— 林雪
信纸被泪水浸湿,虞惊雨攥紧它,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个永远离开的人。
第七章:
林雪,你怎么这么傻?
顾闫他……从初二就喜欢你了,整整五年。
你还记得校运会那次吗?我们排练那个童话剧,我演公主,他演王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我才接下这个角色,可后来他告诉我——他答应出演,只是因为那是你写的剧本。
我生日那天,我穿了你送的裙子,他特意换上西装,所有人都起哄说我们很配。可散场后,他拉住我,声音都在发抖:“林雪……会不会误会?”
还有那群欺负你的人……你以为他们为什么突然被开除?是顾闫。他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用他父亲的关系收集证据,硬是把那些人逼出了学校。
林雪,你看见了吗?
那天他站在冷风里,指尖夹着烟,火光明明灭灭。他跟我说:"我能感受到火的温度...可为什么就是暖不了她?"
后来他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你却以为他是在可怜你。你拒绝得那么干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吗?他之后来找我,根本不是在赌气。他颤抖着说:"惊雨,我该怎么办?她连一个让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那晚他坐在你家楼下,看着你窗口的灯熄灭。手里的烟烫到手指都没察觉,就像...就像你跳下去时,他跪在雨里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林雪...你听见了吗?
那个傻子到现在还留着校运会你写的剧本,扉页上你的签名都被他摩挲得模糊了...
林雪,你听到了吗?
第八章:
五年后。
婚礼现场飘着细雪,顾闫站在教堂门口,西装笔挺,眉眼却比当年更冷峻。
他这些年一直在恨。恨那个杳无音讯的女孩,恨她连一句告别都不肯留给他。
虞惊雨把捧花放在宾客席上,轻轻抚过林雪曾经坐过的位置。
"林雪,"她在心里轻声说,"顾闫今天很好看。新娘温柔爱笑,眼睛...很像你。"
雪花落在婚纱上,像那年天台未化的雨。虞惊雨转身走进风雪里,终于把潮湿的往事,连同那封泛黄的信,一起留在了身后。
这次,我们都要学会放下了。